第 239 章

    半夜,安一缓抚着洛黄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好容易才将她哄睡,他看着睡梦中的洛黄眼角都是含着泪光,手里还紧紧攥着阿远的衣服不肯松手,不禁又是一叹……

    他知道从一个母亲的怀里夺走她还嗷嗷待哺的孩子是一件多残忍的事,可是同样的,离开自己的亲生骨肉,对他这个父亲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他没有选择……安重逼得他不得不做这样的选择……

    他伸手轻轻将洛黄散在脸颊上的碎发撩至耳后,随后起身想要出去走走……

    刚走至帐篷,便听见一位巡逻的士兵匆匆来报,“将军,军营外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人说要见你”

    “是谁?”

    “像是跟着我们从京里来的,问了身份,来人不说”

    安一缓眉头一皱,心里着实猜不中来人的身份,抱着一丝好奇心,他随着士兵来到军营外。

    此时哪里还有一队人马,只有一位穿着宽大的黑衣斗篷,身形被完全掩盖,不知是男是女的神秘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

    那前去通报的士兵担心没法跟安一缓交代,一脸奇怪地询问起一旁驻守着的士兵长,“刚刚那些人呢?”

    那士兵长挠挠头,也是一头雾水,“那群人将这女子跟孩子放下后,便骑马走了,我们本想拦下,可又没摸清他们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跟他们起什么冲突,所以……”

    那前去通报的士兵闻言刚要大骂,岂料安一缓再听到女人跟孩子,心下一动,脑海中瞬间有了一个猜想……

    他正想要上前确认那身披斗篷的黑衣人的身份之时,只听得身后传来洛黄惊喜万分的声音,“春月!”

    也不知睡着的她何时醒的,还偷偷地跟了上来……

    那黑衣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安一缓方才瞧清那人竟是春月,而她怀里抱着的正是他们的孩子阿远。

    而现在阿远经过一路的奔波,早已累得窝在春月怀里沉沉睡去。

    此时春月看见他们也是脸上一喜,“大少爷,大少夫人”

    洛黄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早已脚步欢快地冲到春月的面前,从她手里接过熟睡的阿远,低头俯身在他胖嘟嘟红扑扑的小脸上一亲。

    此时此刻,搂着怀里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小人,洛黄像是搂住自己的全世界一般,眼里心里都是他,再也容不下旁人……

    安一缓见到自己失而复得的嫡长子,心里虽也是欣喜难耐,抬手举止轻柔地抚过阿远的额头,只是片刻后,他便从这种慈父心肠之中转换过来,看着春月问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是老爷命人将我们送过来的”

    安重?

    安一缓一脸诧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安重此举的用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的意思大少爷你都不明白,我们这做丫头的怎么能够猜得到呢,只是你们离开后不久,老爷便命人将我叫过去,看那样子脸色很是不好,心事重重的……我自小在安府长大,这些年从未见过老爷像今天那样……就连当日大少爷被冤枉杀人关押在狱他脸上都不曾有过……”

    安一缓闻言神色阴郁下来,许久后才道,“我知道了,你跟夫人带着小少爷先下去吧”

    安重的一时心软倒让他感触良多,心中产生许多莫名的情绪,不禁他又开始反思自己如此决绝是不是对安重太过不近人情了些……

    毕竟安重再如何冷漠无情,精于算计,到底是与他骨肉相连的父亲,这么多年他独自一人将一禹与自己抚养长大,其中的艰辛不足与外人道……

    对自己与一禹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处处替他们着想……当就父亲这一词来说他是无愧的……

    可就是每每自己与他父慈子孝之时,自己的脑海里便会不自觉地浮现出风叔的脸庞,风叔一生无子,毕生的心血也都是倾注在自己身上,又曾在战场上多次救他性命,与自己而言,他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的师父一词就能概括……

    可就是这么一个在他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人却被他的至亲所杀……难道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与一个杀人凶手几世同堂吗?

    待到众人都走后,他独自一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对着来时的汴京方向漆黑无光的山路凝视许久后,方长长一叹,随后转身向营帐内走去……

    第二日一早,安一缓所带领的军营一如先前计划那般早早拔帐起营,照例行军上路。

    他昨晚虽心有感触,可他却不是那等左右摇摆心绪不定之人,相反,他决定的事很少再有改变……

    安一禹对父亲做下的这个决定也很是吃惊,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安重对安一缓的妥协……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躺在床上情绪依旧低落的安重一眼,“爹,你没事吧?”

    自安一缓一走,他便病了,请太医过来把了脉说是普通风寒,吃了药卧床静养几天也就无碍。

    安重瞥了一眼面前如今还乖乖待在自己身边的唯一的儿子,神色稍缓,和颜悦色地道,“吃过药好多了,为父病了的这段时间里多亏你跟公主悉心照料,才能好得这么快,实在是辛苦你们了”

    面对安重如此温言细语,从没有这种待遇的安一禹受宠若惊,忙摆手道,“照顾爹是我们做儿子应尽的本分,爹这样子说实在是折煞我们了……爹身体素来康健,此番重病想来是舍不得大哥的离去,若真舍不得大哥,就该将侄儿留下,如此,大哥想见侄儿之时还能回京看看……”

    听到人再提及安一缓,安重眼眶依旧不可控地一红,随后耷拉着肩,低头摆手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孩子大了总想着往外走……”

    “况且,你大哥现在就这么阿远这么一个孩子,他又还这么小,我怎么忍心真看他们骨肉分离……罢了……罢了……此事过后,一字都不要再提!”

    安一禹知道这事只怕成了安重心中永远结不了痂的伤疤,提一次便是再往他伤口上撒一次盐,便点头应下。

    “对了,公主呢?”

    “公主她方才服侍爹用药后,觉得身上不爽,儿子便让下人扶她下去歇息去了……爹你有事找她吗?我这就让人叫她过来……”

    “不必了,我不过是一问,如今公主这肚子大了,更该小心注意才是,成天围着病人打转实在不好,要我说,皇上那里不必去,我这边也不必她来,这段时日她就安心待在家里,好好养胎,将肚子里的孩子平平稳稳地生下才是要紧……”

    “爹说得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方才你说公主身体不舒服,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走一趟,千万不可大意,当年你们母亲便是生你时落下的病根,自此身体一直都不好……”说到自己的伤心事,安重摇摇头也不愿再提,“总而言之,你还是去请太医来府为公主诊断一下,若无大碍烦请他们空跑一趟多给些银钱也无事……还有产婆也该请上府预备着了……”

    安一禹听着安重对周觅欢事无巨细的安排,极为欣喜地应道,“多谢爹关心,儿子都知道了,爹对公主如此关心,公主知道了一定高兴”

    “公主怀的可是我们安家的骨肉,况且我病的这段时间,她又是要顾着宫里又是要侍奉我,着实也把她给累着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关心她些……好了,说了这么久的话,我也有些累了,你回去多陪陪公主吧”

    安一禹见安重说话间又有些咳嗽,“爹大病初愈,是该好好歇息,儿子就先下去了”

    待安一禹如安重所言将一切安排好后,当晚,周觅欢的肚子便有了动静。

    幸而太医跟产婆都还在府住着,周觅欢虽疼得撕心裂肺,可到底有惊无险,第二天的傍晚时分,一个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在整个安府。

    院中急得满头大汗,来回踱步的安一禹听见这孩子的哭声,再也顾不得许多,推开拦路的产婆及丫鬟,不顾满屋刺鼻难闻的血腥气,冲进房中,一把将刚刚生产完毕,已痛得差点虚脱过去的周觅欢揽进怀里,“公主,你辛苦了!”

    想到周觅欢为自己受了这一天一夜的罪,安一禹此时感动莫名,“公主,以后无论事情大小,我都听你的!”

    周觅欢向他虚弱地一笑,一脸温顺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这时一旁自觉多余抱着安一禹自进屋看都未看一眼的婴孩来到他们的面前,“二少爷,公主给你生了个小公子”

    安一禹这才将视线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看着他那皱巴巴地小脸,嘴巴一撇,硬生生地将那句,“他怎么长得这么丑……”这句话憋了回去……

    这可是周觅欢拼了命生下来的,没看见她一见着这孩子便两眼发直,强撑着坐起将孩子接了过去,抱在怀里好一阵亲昵,眼底流露出的爱意都能将她怀里的这个小人生生地融化了吗?

    若是自己说他丑……只怕周觅欢那满眼的爱意顷刻见便能转化成取他小命的杀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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