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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予文翻出了床底下的箱子。

    这个箱子里,一直装着的都是她比较珍惜的东西。有钱,有娘留下的香囊,有平安符,有裴灿礼送她的发夹和手镯。

    下个月,还有三周便到了。

    这一进展让贺予文安下心。

    说起来,这一切倒是出乎意料地顺利,她从没料到自己的目的会用这种方式达成。

    就像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要推着事情向前进展一样。

    不知道最后要不要同裴灿礼说清。

    若是说清了,或许事情会有变数;若是不说清,又担心会伤人心。

    想利用他达成目的,这本就是触犯到原则的。不管她出自于什么原因,从开始刻意接近他的时候,后面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不好了,无谓的纠缠只会迎来争执。

    裴灿礼根本不在贺予文的未来计划里。

    清点好里面的东西,贺予文想了想,把身上藏着的手表也放进了木箱。

    做完这些,贺予文环顾四周。

    其实现在她的房间变了很多。屋顶重新钉上了结实的木板和瓦砖,地面铺上了光亮的板块,墙上刷了洁白的新漆,角落里放着熏赶蚊虫的香草,就连床也是好木料打的结实好床。

    任谁看见了,都会夸一句这个房间舒适又整洁。

    这个房间,越来越有着家的氛围。

    正因如此,她心里隐隐地愧疚,还有些不自然地难舍。

    最后三周,贺予文这样告诉自己。

    只要最后三周,她就把手表拿出去,然后和裴灿礼一刀两断,再坐船离开远山镇,去沪市开始新生活。

    ……

    贺予文今日约着裴灿礼出来散步。

    她身上拮据,除了那块暗地里交易来的手表,没有任何能给裴灿礼的。

    所以最后三周,她决定要对裴灿礼好一些,权当作是对他的补偿。

    “今日怎么想到来码头散步了?”

    裴灿礼在旁开口,贺予文才回过神来。

    再转眼看这四周,才发觉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停船处。

    她顿了一下,“一直在码头这儿做工久了,总熟路,就走到这了。”

    裴灿礼并未怀疑她的话,依旧握紧她的手。

    天上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裴灿礼解了外套,盖在她头上挡雨,又牵着她小跑进旁边的小店,找了空着的位子坐下。

    头顶搭着的外套放到位子上,店里的伙计拿了干毛巾来分给这桌。

    这附近大多是码头做工的人进出,因而店里也主要是顶饱充饥的粗粮和茶水。

    裴灿礼随意点了一壶热茶,又要了一笼小笼包,每个有板栗大小,冒着热气。

    贺予文盯着这小笼包,突然想起来,最初认识裴灿礼那天,也是下着雨的天气。

    雨天,凉亭,热板栗。

    当初未想到如今会有这些变化,只是粗略打算,现在想起来,心境倒是大为不同。

    裴灿礼摸着那小竹笼外面变温了,将其往贺予文的方向推近了些,笑着示意她。

    贺予文没来由地跟着他笑起来。

    从前她还只是远山镇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每日打些苦累的零工,挣着并不多的钱,过着一成不变又看不到头的日子。

    突然镇上多了一户有钱的人家,来了个不食烟火的大少爷,还出现在她身边有了交集。

    后来慢慢地,贺予文一成不变的生活里,多出一个叫裴少爷、裴灿礼的人,找到了更多收入的工作,认识了新的人,学到了很多的东西,还第一次出了远山镇见到了外面的世界。

    最后到现在,她居然真的,拿到了去沪市的那一“通行证”,即将要离开远山镇,见到她的小妹。

    贺予文无比感谢自己当初的自私。

    感谢她计划的一切,感谢她可以接近利用人的勇气,感谢她那天夜晚出了门,并且抓住了机会同人谈判。

    当然,还要感谢裴灿礼。

    虽然不是通过他直接得到了船票,但总归是因为他,贺予文才能够来到当铺,认识这位襄理。最后同他谈判时,还能靠着裴灿礼的身份做保障来威慑住对方,让人不能轻易动歪心思。

    以上总总,都证明她当初接近裴灿礼的计划是对的。

    贺予文思考得久了些,眼神定定地望着他,脸上的笑意加深。

    裴灿礼被她这样盯着,倒是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耳下隐隐起了薄红。

    “我脸上有什么吗?”

    贺予文轻轻地应了声嗯,很是自然地答:

    “我喜欢看你的脸。”

    她不常这样直白说话,裴灿礼先是一愣,后又很自然地接受,似是知道她本来就如此。

    贺予文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长得好。

    她喜欢裴灿礼的脸,喜欢裴灿礼充盈的财库,喜欢裴灿礼待她好,喜欢裴灿礼说话的语气,喜欢裴灿礼处事的做派,喜欢裴灿礼的坦然真诚。

    说实话,她有些喜欢裴灿礼这个人。

    她原先的计划,是费时费力费心。可到了现实里,论时间,她只有在不上工的空闲才去找裴灿礼,对方却是天天过来寻她;论力,对方替她介绍了工作门路,教她认字读书,还不时为她解答许多;论心,她的确是费足够了,只是不够无瑕,不及对方那般诚意。

    有时候贺予文觉得,裴灿礼就像专门来给她修路的,不是垫在脚下让她走,而是修平修好了路,让她如何都能有路走。

    裴灿礼倒了热茶到杯里,递到她桌前,贺予文就着茶咬下小笼包,一口两口,竹笼很快见底。

    外边的雨还在下,店铺里坐满了人。

    他们这样的搭配并不少见,身旁有交往的情侣夫妻,同一桌吃饭聊天,很是平常。

    两人的对话像是热恋时的腻人,并未吸引太多目光。

    外边的局势乱,这里倒是看着风波不起的安宁。

    贺予文试探地提起话题。

    “下月我可能会忙些,当铺里多进了些新货,我也想跟着襄理多学学东西,不能总陪着你。”

    裴灿礼点点头,很是自然地接受。

    “我照例接你下工便是。”

    贺予文委婉地补充:

    “我估计会忙得晚些,不大有空同你一道走。”

    裴灿礼笑笑,像是未察觉出她话里的推拒。

    “我散步也时常经过当铺,顺路的,我在外面看看你也好。只是看看你,我便开心了。”

    话说了一个来回,还是打回原处,贺予文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本意并不是要彻底推拒同裴灿礼之间的一切,但长痛不如短痛,早早让他适应了没有她在的日子,之后她离开了也不会影响太多。

    只是没想到,这大少爷还是一贯地爱粘人。

    这位留洋回来又到了远山镇休养生息的大少爷,既特别又平常,同镇上许多人经历都不同的特别,又出奇地过着平常安生的日子。

    不搞外洋的那套罗曼蒂克,也不搞舒适极致的享受,偏偏就跟住她身边,过着平平淡淡的小镇生活。

    当然,是烧了钱过的平淡生活。

    两人吃完了东西,外边的雨停了,便喊人过来付钱结单。

    裴灿礼结了账,再一次顺手地递过小费。

    贺予文目光紧盯着他递钱的动作。

    无论多少次,她还是一样见不得这钱多花出去,尤其还不是花在她这边。

    似是注意到她目光,又或许才想起她之前的劝说,裴灿礼合起钱包的动作慢了些,转头对她无声地笑笑,带着些了然的讨好。

    “下次,我会记得。”

    贺予文皱紧的眉松开些,点点头,又用手点了点他手里的钱包。

    “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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