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有点不对劲

    两个买东西的人踢着沙子唠了一路,总算是姗姗归队,在原地等的无聊的一群人已经开始凭空堆沙碉了。

    “别……别……别别别!啊靠!”

    楚晴空发出一声哀怨的大喊,他辛辛苦苦堆起来的碉堡,终于还是塌了。

    “隔老远都听到你的声音了,”唐晓翼将一个东西扔过去,“喏,你要的饮料。”

    “哦!谢谢——你俩怎么去那么久啊?夜市人那么多吗?排好久的队了。”

    二人:……

    这让他们怎么回答?总不能直接说——其实是我俩在路上停下谈了段心,顺势表了个白,接着就在一块儿了——这么说出来,今晚他们两个都别想睡了。

    并非是想隐瞒这个事实,只是不适合在现在说,一群人此刻正玩的精神亢奋,此言一出,无疑是上赶着给他们送精神食粮,要不得。

    更何况卫荣轩还在这里,现在直接说出来,他们担心他老人家会震惊到一整晚没法合眼,为了师傅的睡眠,还是放到之后找个时间单独说吧。

    “确实有点人多。”凌槿菡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唐晓翼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现在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当然他也一样。

    诺娅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扫过,微微眯了眯眼,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感觉两个人买个东西的工夫,就发生了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

    诺娅思考一瞬便放弃了思考,因为众人大声欢贺着仙女棒的到来,很快便再一次扎入了放烟花的行列中。

    “太好了,我的古利特骑士光轮能重出江湖了!”

    “喂喂喂——小心点啊!你们……卧槽别把火往我这儿甩!”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一群人闹做一团,火星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在夜色中撑起一片又一片的光亮。

    唐晓翼想到了什么,忽然用手肘轻轻怼了怼凌槿菡的胳膊,把手中的仙女棒往她那边凑了凑。

    凌槿菡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避开火光,一脸纳闷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两团逐渐靠近,却在最后一步停住的光晕,反应了过来。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凌槿菡迟疑地问,她以前没干过这种事。

    “这个嘛——”

    唐晓翼故意拉长了音,突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两个烟花各自燃烧的顶端终于得以相触。

    眼前是一片耀眼的光芒,金色与白色交缠,不断往外噼里啪啦地蹦着碎星子,它们向地上流淌,像是下了一场小型的流星雨。

    小小的,小小的金色火光,充满生命力地蹦跳着,原先只有那么点大,但当两团金色的火焰凑在一起时,爆发出的光芒瞬间染亮了一大片区域。

    如此耀眼,如此迷人。

    两人此刻挨的很近,凌槿菡因他突然的靠近,下意识僵住了身体,而后又缓缓放松下来,随后便听到他轻快地哼笑一声。

    “我也没试过,但就是因为没试过,所以才要去尝试。”

    少年的声音懒洋洋地落在耳畔,气息若有若无地扫过耳垂,激起一阵细小而隐秘的酥麻,凌槿菡感觉心口一瞬间猛地缩了一下。

    她像是察觉到什么,眯了眯眼,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唐晓翼的脸,指尖微微陷入一片凹陷中,他脸颊肉的手感实在是美妙,柔软、细腻,微凉的皮肤下包裹着朝气蓬勃的暖意。

    凌槿菡忽然微笑起来,食指一用力,把他的脸戳远了一点:“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唐晓翼托住一侧脸,了然地点点头,十分自然地承认了:“是啊,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这不叫故意,是自然而然的举动。”

    末了,不知道他自己脑补了些什么,有些心虚地压低了些声音:“你不开心吗?”

    凌槿菡摇摇头,随后又指了指不远处正背对着他们的卫荣轩。

    唐晓翼了然地舒展了下眉目,纳闷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怕你师父?”

    在他从小到大的印象里,卫荣轩可以说是非常好的那类家长,对孩子不苛责,不贬低,不会随意插手指点孩子的兴趣爱好,反倒能和他们打成一片,全力支持。

    尽管起初不怎么会照顾孩子,但愿意去学、去改变、去换位思考,所以繁星和他的相处从来都是亦亲亦友的。

    凌槿菡似乎被他噎到了,无奈地闭了闭眼:“这不是怕,我是担心他老人家容易受到——冲击?嗯……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总之先不要这么直接地跟他讲,至少等旅行结束再说。”

    唐晓翼偏眸思考了几秒,忽然故作严肃地问:“你觉得他对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接受度有多高?”

    “嘶——客观来讲,他对你评价挺高的,也算是从小看着你长大,和你奶奶也是老熟人——不行,我也不确定。”

    “那你刚刚的分析是?”

    “努力安抚你。”凌槿菡抖了抖已经燃灭的仙女棒,光芒散去,眼前的沙子再一次陷入了寂寥的冷灰调,“别太担心了,师父他不是那种古板守旧的人,而且他对你印象很好,顶多……一开始可能会有点别扭?但过不了几天自己就给自己调理好了,心态积极强大是他众多优点中最重要的那个。”

    唐晓翼很想说自己其实不用安抚,说老实话,他从小到大,掉眼泪的次数都少的可怜,不过看着她那双含笑间又带着点调侃的眼睛,他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我也觉得他不会反对,”他抖了抖沾到沙子的斗篷,语气中满是自信,“上哪儿找我这么优秀的人。”

    凌槿菡对此不置可否,这话或许听着狂,但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行了,这位优秀的年轻人,我们该过去了,一会儿就要回去了。”凌槿菡指了指不远处的伙伴们。

    唐晓翼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懒散又无奈地拖长了音:“是——是——”

    凌槿菡侧眸看了他一眼,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好了,之后还有很多时间,我们慢慢走,未来还很长呢。”

    是啊,未来还很长,唐晓翼想。

    在几年前,他从未奢想过“未来”这个充满迷茫与憧憬的词,能与他这个绝症患者产生联系,他与朋友们不愿在原地迎接死亡,所以主动朝世界走去,努力创造奇迹,但平心而论,那个时候更多是对“当下”的珍惜,“未来”一词却很少被提及。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被光芒笼罩的一群人,有他的伙伴,他的朋友,他的长辈——光线太过朦胧,大家都像被笼在一层暖金的薄纱内,那股被废弃了几个月的恍惚感,难得地再一次探出了头。

    大家都活着啊,真是太好了,他不禁这样想到。

    活着,真是一个美好的词。

    他并不觉得这个世界是绝对美好的,它的丑陋与美丽相辅相成,它悲悯又强悍,慈爱且残酷,人类不过是点缀其上的一粒粒细沙,就和这片海滩一样,对世界而言,人的生死就像路边碎石一样俯拾即是。

    命运并不公平,从来都不公平,老天爷或许不喜欢他,不然为什么会在他年幼时,对未来充满憧憬时,当头给他一棒。

    以前,他偶尔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例如十岁那年,躺在病床上,麻木地想着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命运”。

    而正是那时候,他们来了。

    她把一束花放在他的床边,饱含着生命力的花朵无声无息地驱赶着那点死气,而她说了一段完全不该对将死之人说的话——会有奇迹发生的。

    奇迹真的发生了,也就是那一刻,唐晓翼忽然觉得,他才是真正被命运偏爱的那一方。

    繁星,繁星,就像天幕外坠入这个世界的星星一样,滑过天际的一瞬间,引发无数奇迹。

    “你们队的队名起的还真贴切。”他说,声音轻的像是要被海潮吞没。

    凌槿菡:嗯?

    她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扰的有些茫然,但还是好心情地点着头应了一声:“谢了,我的起名水平一直不错。”

    “你的审美一直都没差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一样,忽然肆意地扬起唇角,握住她的手,拉着还有些懵的她一路小跑向有伙伴们所在的那片光晕里。

    刚一走近些,就听到楚晴空一阵撕心裂肺地喊叫,再一看,发现贺之遥在旁边都快笑岔气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狗蛋一脸悲壮的表情?”凌槿菡好奇地问。

    贺之遥笑的跪在沙滩上直捶地,言昭无奈解释道:“是这样的,他本来在沙滩上写了一段话,‘带走我的不开心’,结果海水把其他几个字都冲走了,就剩下个‘不’。”

    两人:……

    冲走字是正常的,但只留下个“不”,多少是有点幽默了。

    “我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狗蛋你这什么运气哈哈哈哈哈哈哈——”贺之遥笑的说话声都断断续续,但还是秉持着伙伴情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反正我们平常也倒霉惯了。”

    “……你这是安慰吗!”

    楚晴空悲愤地45°角仰望天空——哦,夜空。他本来只是心血来潮,想写着玩玩,天知道大海这么不给面子!

    搞笑这一块。

    楚晴空:“这个大海多少是有点雷人了。”

    言昭:“你快别折腾大海了。”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段小插曲很快便被揭过去了,他们运气不错,有游客在围着篝火弹尤克里里,唱的十分动听,大家都被歌声吸引了,纷纷朝火光所在处走去。

    听完了热心游客的献唱后,众人便返程回了酒店,今晚玩的很痛快,也很难忘。

    海边夜市、露天电影、篝火晚会,仙女棒跳动着金色的火焰,一切都是如此难忘,以至于在回酒店的路上,大家仍在回味。

    “啊——玩爽了玩爽了,我这一辈子恐怕也很难有几回这样难忘的回忆了吧?”

    “别说的那么丧气啊!我们可是破谜者,旅途上最不缺的就是风景与奇遇,难忘的回忆一定会越来越多的。”

    “话是这么说,但一想到之后我们很难再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想想就有些失落。”

    “对哦,回去后,多多他们是不是还有一场摸底考来着?”

    “啊!我们能不能不要在旅行时说这么伤人的话!”

    卫荣轩晃了晃脑袋:“离别总是难免的,不过你们又不是没机会聚了,节假日,甚至平时时间充足点都能互相串门,彼此间住的又不算太远。”

    “最重要的是,说不准在未来哪天的旅途中,你们还会在世界某处相遇呢。”

    若是能在旅途中相遇,那一定是种极致的浪漫,不关乎身份与目标,仅仅只是对于缘分的惊喜与感慨。

    大家不由去想像那样的场面,原先有些忧郁的氛围瞬间一扫而空,变得侃侃而谈,少年们总能拥有让心情多云转晴的能力,这是卫荣轩最为欣慰,也是最为羡慕的一点。

    他也在逐渐老了,回首过去,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年轻时的影子,有着共同点,却难免失了部分纯粹与热忱,但好在他还有家人,一群生命力蓬勃的星光,因为他们,他有自信在未来能变成一个对世界充满活力的小老头。

    众人一路聊到房间门口才停下,互相道了晚安后,便各自进了各自的房间,准备好好冲个澡,美美睡上一觉。

    凌槿菡从浴室出来后,和贺之遥击了个掌,表示接下来该她去洗了。

    贺之遥哼着小曲进了浴室,凌槿菡在床边坐下,给手机充电,一边反复看着之前好友发来的,那个奇怪的视频,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诺娅柔顺的皮毛。

    诺娅被她摸的打了个喷嚏,忍不住起身抖了抖,它先是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随后又在凌槿菡面前端坐好,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凌槿菡被它看的有点发毛:“……怎么了诺娅?”

    “我觉得你俩不对劲,你跟唐晓翼……”诺娅踌躇了几秒,还是说了出来,“你们俩是不是……在一块儿了?”

    凌槿菡被它的话钉坐在原地,就像是忘了自己会动弹一样,呆滞地从口中发出一个音节:“……哎?”

    而比她反应更大的,是刚从浴室里出来的贺之遥,她刚走出浴室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差点惊地在地上滑一跤。

    “卧槽我……我是不是出现的时机不对?”刚说完她自己就觉得不对,“不对,当事人之一都不在这里,还有什么时机。”

    说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凌槿菡身旁,优雅地紧挨着她落座,双手按住凌槿菡的肩膀,轻轻摇晃起来。

    贺之遥笑眯眯道:“所以啊,到底是什么情况?说嘛说嘛~”

    凌槿菡发誓,她绝对是这辈子头一回,听到贺之遥发出这么黏腻的嗓音,听的她头皮发麻,而原因仅仅是为了八卦。

    凌槿菡:……

    在两道视线的注视下,她举起两只手,轻轻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别这样看着我,我说就是了。是,我俩确实在一起了,就在今晚去买仙女棒回来的路上。”

    一人一狐不由睁大了眼睛,颜色各异的眼眸都是亮闪闪的,一个趴到凌槿菡腿上,一个半搂似地环住她,不用直说也能看出来,她们两个眼底都写满同一个词——

    八卦。

    真是骨子里就流淌着的热爱,难以自拔,连狗路过都得瞅上两眼。

    凌槿菡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睁开眼,一手一个,微笑着按住两位的脑袋,一点点下压。

    “现在,让我们休息。”

    “不是吧槿菡!刚得知这样一个劲爆的消息,你却让我们什么别问赶快去睡觉,这跟我去看电影,可乐爆米花都备好了,结果电影院停电了一样有什么区别!”

    凌槿菡大为感慨贺之遥的比喻能力,如此贴合生活,以至于让她听到都有点痛苦,类似追更到正精彩的剧情时,那一集结束了,弹幕满屏都在刷“盖亚”。

    “真的没什么可以说的,就是很简单地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嗯,没什么大起大落,非常平静和谐。”

    一人一狐对视了一下,再次看向凌槿菡,微微眯着眼,明显没信。

    凌槿菡:……

    她要采取强制措施了,一手提一个,打算把贺之遥提到她的床上去,贺之遥赶忙抱住凌槿菡的胳膊,挣扎着问出了今晚最后一个问题——

    “等等等等!这件事目前就我和诺娅知道吗?”

    凌槿菡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至少在我这边是这样,但至于他那边——我就不好说了。”

    那师父肯定不知道了,贺之遥想。

    末了,她又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还要和狗蛋铁柱他们说一声啊?”

    “等明天再说吧,今晚太晚了,没力气——”她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往后仰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拉长了尾音。

    贺之遥轻轻踢了踢她的脚踝,调侃道:“你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突然脱单,不该兴奋一点才对吗?”

    “感情这种东西呢,是最为奇妙的,可以热烈也可以平静,肆意张扬或细水长流都是它的底色,显而易见,我们属于后者。”她翻了个身,“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刚认识几个月,彼此都知根知底,没有太多需要探寻的角落。”

    “啧啧啧,照你这个形容,这不就是老夫老妻——”

    话音未落,她就接到了凌槿菡丢过来的一个枕头。

    “好了,睡觉——你枕头都跑我床上来了——我们明晚就要去愁山了,养精蓄力吧。”

    本来还想再打趣几句的贺之遥瞬间发出一阵哀鸣,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她实在不想在旅行时去做别的什么严肃的事,然而事实却是,自打来了这个世界,这种事就在经常上演,按理来说他们早该习惯了,可每每遇到还是会忍不住集体发出悲鸣。

    “=*_#&^.!@+"%*/--$*#”

    “你这到底是什么语种?”诺娅忍不住甩了下尾巴。

    “她说她是岛民。”已经躺下的凌槿菡撑起一点身子,一边关灯一边回答,同时还不忘安抚贺之遥几句,“好了好了,快休息,横竖都得走一遭,早走晚走都得走,至少这次走了还省了我们再来一次的车票钱。”

    “可咱们这次不是自己包车来的吗?”贺之遥说。

    凌槿菡:……

    “差不多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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